免费注册 | 用户登录 | 设为首页
站内搜索:
联系方式:QQ:613116699           邮箱:613116699@qq.com
散文
祁玉江:觐见心中那棵杜梨树
发布日期:2015-3-16  发布人:匿名  访问人数:1023   收藏(0)

    在我记忆最深处,一直珍藏着一棵杜梨树。这棵杜梨树矗立在延安麻洞川金盆湾脑畔山梁上,与父亲结下了不解之缘。早在年少时,我就听父亲讲过它,而且不知讲了多少遍。在我幼小的心田里,早已烙下了深深的印记,它是那么粗壮高大、伟岸挺拔。

  68年前的1947年3月,国民党胡宗南部23万大军进犯陕北。时任教导旅一营一排排长的我父亲,在旅长罗元发的率领下,主要固守东线,严防敌人从汾河上游的金盆湾、松树林一带进入延安。经过7天7夜激战,胜利完成了党中央、中央军委下达的阻击任务。然而,就在我军准备结束战斗撤退时,敌军向我卧牛山最高一个据点发起疯狂反扑。父亲凭借工事旁边一棵粗壮高大的杜梨树,将仅存的弹药向敌群抛去,掩护战友们快速撤离。当敌人从望远镜里看到杜梨树后肩挂红色执行带的我父亲后,便倾其所有炮弹向杜梨树和我的父亲发泄而来。其中一颗炮弹不偏不倚命中了杜梨树粗壮的躯干,树干被炸开了一道口子,一块从杜梨树躯干上反弹过来的弹片击中了父亲的左臂,顿时,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父亲厚厚的棉衣,洒湿了弹痕累累的土地……

  之后几十年里,每当父亲讲起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时,总会意味深长地提及那棵救他一命的杜梨树。他说,那是一棵英雄树,一棵与他有生死之交的树!

  68年后的孟冬一个天晴日朗的下午,我终于走进了金盆湾,攀上了我梦寐以求的卧牛山,去觐见我心中那棵神圣的杜梨树。支书张锁三和村长贺海生得知我是老红军的后代,要去寻访父亲当年战斗的足迹,很是激动和热情,因为他们也是老红军、老游击队员的后代。

  在他们的引领下,我们向金盆湾的脑畔山攀登。约莫20分钟后,登上了一个小山峁,这是卧牛山最前沿的一个小山丘。我仔细端详着眼下这个小山丘,中心呈圆形,地势低凹、平坦,周围砌有土墙,每隔一段还挖有一个凹陷的垛口,不用问,便知是投弹、射击的工事了。经过60多年风吹雨打,加上人为损坏,现在依然清晰可辨,可见当年它的坚固。伫立在围墙垛口,向前俯视,山下的汾河川和对面的山山峁峁一览无余。转身向后仰望,山峦连绵起伏,蜿蜒向北而去,真是一头名副其实健壮的“卧牛”。

  经过一番周折,我们终于攀上了山巅,也是最后一道防御工事。没想到远没有前面的复杂,光秃秃的山顶上圆圆地围了一圈土墙,显然是年代久远了,现已变成了残垣断壁。四周也并不见粗壮高大、伟岸挺拔的杜梨树,只是朝南迎川面的土墙外生长着一棵从根部生出几根枝干的杜梨树。

  见我正在发愣,张支书指着那棵杜梨树,一脸严肃地说,“这就是你父亲‘挂花’负伤的地方,这棵杜梨树就是你要找的。我们已经考证过了,村里的老人们也是这样说的。”

  我一脸茫然,疑惑不解。贺村长接上了话茬:“这棵树当年确实粗壮高大,我们年轻时上山劳动都见过它呢。可惜的是后来被村人砍伐,现在这棵是砍伐后新长出来的。”

  这就是我长久思念、日夜向往的那棵杜梨树吗?我凝神注目,思忖良久,眼前似乎出现了父亲年轻威武的身影,耳畔仿佛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。我分明看到,我敬爱的父亲,着一身银灰色的戎装,肩挂红色执行带,以战壕边那棵杜梨树为掩体,两眼迸射着火光,一会儿扛着机枪,一会儿握着手榴弹,向着山坡下的敌群开火……

  我认真地观看了眼前这棵杜梨树。它有五根躯干,其中四根长得齐整,有碗口那么粗,壮壮实实,剩余那根却生长得歪歪扭扭,好似枯萎一般。我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。我父亲原本有五个儿子,第一个儿子在五岁的时候夭折,这给年轻的父母打击不小。如今,我敬爱的父亲,连同我的母亲都早已作古。难道眼前这棵杜梨树是父亲的化身吗?那五根躯干恰似父亲所生的五个儿子呀!我情不自禁地双膝跪倒在杜梨树下,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
  夕阳西下,燃烧着天边的云朵,将东山,将眼前的这棵杜梨树,将我们每个人的脸庞映得灿若红霞。这一刻,我感到,自己与父亲、与眼前这棵杜梨树、与这片红色沃土融为了一体……


  《 人民日报 》( 2015年02月20日 08 版)

网站简介 | 免责声明 | 广告与合作 | 苏ICP备14031931号 | 联系我们 | 意见建议 | 综合统计